“我們的時間很充裕, 你可以把心理的困擾，一一地講出來。”

心理醫師霍家立, 為葉曉風倒了一杯玫瑰花茶。

玫瑰花茶可以舒緩壓力、放松神經。

每個來診所的病人, 他都會為他們倒上一杯, 幫助他們能講出自己的困擾。

“我是討債中認識她的。”

悠悠地, 葉曉風從頭講起了和蘇妲己的事。

“她欠你錢？”

霍家立覺得稀奇。

討債的人, 竟然會愛上了債權人？真是聞所未聞。

“不，她欠了我家的傳家玉佩。我找到她, 她拖拖拉拉地不還。我就只好一直跟著她。”

看來還是個無賴的女人。

這樣品行的女人，有什麽可吸引人的？

在霍家立看來, 葉曉風通身的凜然正氣, 又相貌英俊。

他喜歡上這樣的女人, 霍家立覺得不免有些可惜。

“她一定很漂亮吧？”

唯一的解釋, 就是女人皮相的出眾, 蓋過了內在品格的缺陷。

“她不光是漂亮。她的美, 難以形容。任何所謂的美人，站在她的身邊，都會被她襯得黯淡無光。”

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。

依照葉曉風的誇張描述, 霍家立可以斷定，他一定是迷戀上那個女人了。

霍家立不相信世上有傾國傾城的美人, 但他相信有能蒙蔽了人眼的愛情。

“這個女人的身上, 一定有不少讓你折服的閃光點吧？”

“說起來, ”葉曉風苦笑道, “她對感情從不認真, 喜歡玩弄男人的感情，我曾見過不止一個被她拋棄的男人來祈求覆合，她都不屑一顧。”

這，這是妖女吧？

如果不是礙著醫師的身份，霍家立真想當即起身，晃醒葉曉風。

愛上這種女人，就如同跳進火坑，趕快清醒吧，她會把你帶入地獄！

“那她對你又怎麽樣？是和那些被她玩弄的男人一樣，還是有特別的地方。”

霍家立循循善誘，引導葉曉風看清事實。

“我也說不上來。近一個月，我們幾乎天天一起。”

種種的激情纏綿，一幕幕地掠過葉曉風的眼前。

“困擾你的事，就是這個？”

霍家立淡然一笑，翻開本子開始做記錄。

“但凡我們在一起，總會情不自禁的……”

葉曉風頓了一下，有些羞於啟齒。

“其實，這個對於情侶來說，是很普通的現象，並沒有什麽特別。”

霍家立誠懇地給出建議。

食色性也，怎麽會是心理疾病？

“你不明白，我是覺得，太頻繁了。”

為了能讓醫生明白，葉曉風不得不舉幾個例子給他。

“比如有一次，我們去吃意大利菜。燭光晚餐，氣氛浪漫。她那天穿著無肩貼身長裙，性感極了。我們面對面坐著，然後，她的腳無意中勾到了我的小腿。於是……”

在葉曉風的腦海中，又浮現出了餐廳外，車庫裏的場景。

幽暗的車廂裏，溫度不斷地升高，人影搖曳，手掌因悸動地顫抖而按上了車窗。

車窗上有霧，留下交疊的兩個手印。

那一雙含情的媚眼。

嬌美的臉龐，飛霞了兩頰。

微張的櫻唇，嘴角上揚，露出了滿足的笑。

“像這種情況，雖然非常規，但在熱戀的情侶中，也是很常見的事情。你不必有心理負擔。”

霍家立耐心地開導葉曉風。

他盡量少說話，把時間留給葉曉風，讓他暢所欲言，盡訴心中的困擾。

“還有一次，我們去看電影。那個電影很無聊，是個槍戰片。我們坐在最後一排，整個放映廳裏，除了我們兩人，也就中排還有三兩個人。影片放起來後，情節很老套，忽然間，我看了她一眼，她也看我……”

身上的零食，陸續掉在地上。

兩個座椅間的飲料，因為礙事被急切地改放一邊。

大熒幕上的光影，忽明忽暗。

恍惚間，映了顛簸的人影。

越過起伏的肩，偶爾能看見男主與女主交談的畫面。

忽的，背景音樂響起來，震耳欲聾。

這聲音來得正好，掩蓋了兩個沖口而出的聲音。

回憶起那一刻，葉曉風的臉紅了。

真想不通，那時肆無忌憚地不管不顧，現在倒是有羞恥心了。

震破耳膜的音樂，終於平息下來了。

身後的女主說了句蠢話，蘇妲己不禁輕笑出聲。

這聲笑，特別地不合時宜。

她居然還能分神留意情節？

葉曉風覺得受了侮辱。

他一鼓作氣，強迫蘇妲己專心致志起來。

於是，任由電影演到何種情節，都再沒打擾到他們了。

男女主人公相知，男女主人公相愛，男女主人公發生誤會……

最後，在一連串的槍戰打鬥中……

跟著電影最後高潮情節的頻率，雙雙畫上了“the end”。

“像你們這種情況，嗯，確實頻率多了些。但是考慮到你才二十歲出頭，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。所以，就算是需要多了，也還是在正常的範圍裏。”

從專業的角度，霍家立為葉曉風的行為，又做了認真的分析。

“剛才說的事，還不算最過分。甚至有一次，我們去逛嘉年華。嘉年華裏有一個可以播放音樂的糖果屋。糖果屋的外形，是一個圓盤彩虹色棒棒糖。它的後面，有一個自動播放音樂的小屋子。”

“你們該不會，在那個糖果屋？”

霍家立去逛過嘉年華，也曾見過那個糖果屋。

糖果屋，是嘉年華裏最熱鬧的玩處之一。

霍家立想像不到，他們竟然在那裏也找到了可以親熱的地方。

“在放音樂的小屋？”

這是霍家立唯一能想到的地方。

那裏空間狹小，昏暗不清，對於那件事，並不會是個太好的選擇。

“不，我們不是在那裏。”

“那是？”

霍家立心生好奇，也想知道另還有什麽地方。

“我們在那個大圓盤棒棒糖裏。棒棒糖的下面有一個圓孔，剛好能爬進去人。在那裏做，就像在彩虹上做一樣。並且，四周一直彌漫著糖果的香。”

霍家立聽得目瞪口呆。

三十五歲的他，年輕時候也著實得放浪形骸過。

曾幾何時，他以為自己玩的花樣夠別致了。

可今天聽了葉曉風的經歷後，他不得不承認，比起在糖果彩虹上做，他過去的那些簡直是不值一提。

葉曉風閉上眼，嘉年華那天的那刻，歷歷在目。

糖果的甜香，沁人心脾。

彩虹糖裏，通明一片。

照在兩人身上的金光中，有七彩的流光在浮動。

歡快的兒歌，一首接著一首。

他們相視而笑，因為都覺得以這樣童趣的歌做背景，實在滑稽。

許是燈烤得厲害。

葉曉風的額頭，沁出了汗。

順著額角，汗水流過俊俏的臉龐，落了下來，滴在了蘇妲己微蹙的眉心上。

“覆活節快樂！”粗喘著氣，葉曉風疲累地仰躺了下來。

蘇妲己翻起了身，輕吻葉曉風，甜笑道：“覆活節快樂！”

回憶結束，葉曉風苦惱地問道：“我弄不清楚。到底我所迷戀的，單純是她的身體，還是她本人。”

霍家立恍然大悟。

原來這就是病人所糾結的事。

霍家立輕笑。

這是一個極其容易解決的問題。

霍家立撳了一下鈴。

一個年輕貌美的女秘書，從外款步進來。

“再給這位先生倒一杯茶。”霍家立吩咐道。

女秘書應聲出去。

不一會兒，女秘書端茶走到葉曉風身邊。

對於身材火辣，樣貌艷麗的女秘書，葉曉風無動於衷。

他一心在端來的茶水上。

整整說了一個小時，他早已口幹舌燥。

拿到茶水後，他迫不及待地喝了兩大口。

“你的問題，剛才已經解決了！”霍家立笑說道。

葉曉風不明就裏：“啊？”

霍家立解釋道：“如果你迷戀女人的身體。那麽剛才那位女秘書，身材樣貌，都算上等。她離你那麽近，你該會有反應才對。我留意了，她對你來說，沒有任何吸引力。”

“那就是說？”

“那就是說，你心裏有愛的人。你非常愛那個女人，所以對於別的誘惑都沒有反應，只一心想和那個女人一起。這不是什麽心理疾病，而是你找到了一個你愛的人。對於這點，我該恭喜你。”

一個小時的心理診療結束了。

葉曉風的困惱，終於在霍家立的開導下，豁然開朗。

原來，他葉曉風愛蘇妲己，事情就是這麽簡單。

霍家立送葉曉風出診室。

按照約定好的時間，蘇妲己從遠處款款而來。

“可以走了？”

葉曉風並沒有告訴蘇妲己來看病的事。

他對蘇妲己說，自己是來看朋友的。

葉曉風與霍家立握手，向他告別。

霍家立楞楞地站定住了。

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蘇妲己，視線沒法挪開半點。

原來，世上真有這樣漂亮的女人。

之前的一切推測，霍家立統統將其推翻了。

他由衷地承認，漂亮成眼前這女人的樣子，確實可以讓男人為她瘋狂，願意為她做任何事。

而這些男人裏，也包括了他自己。

出診室後，葉曉風給外婆秦若梅打了一個電話。

“曉風，那個龍鳳玉佩到手了嗎？”秦若梅在電話那頭問。

“玉佩還沒拿到。外婆，我想告訴你另一件事。我，我愛上這個欠我們玉佩的蘇櫻了。我想娶她。”

秦若梅驚愕地說不出話。

她萬萬沒想到，傳家寶龍鳳玉佩還沒回來，竟先把外孫葉曉風給搭了進去。

這，或許就是“賠了夫人，又折兵”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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